眼前这整套,比起先前那套卖给县令夫人的,无论色彩、画工,造型都更为细腻考究,分明又胜一筹。
杯身上的纹饰仍是那只憨态可掬的黄狸猫为主,底色自下而上晕染着一抹淡粉,渐淡如烟,柔和之中透着几分灵动。
一只杯子上竟画了好几个小场景,狸猫或卧或跃,神态各异,童趣盎然又灵动得很。
她一连看过去就看了许久,沉浸其间,心情不知不觉间也甚是愉悦。
风格实在鲜明,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她之手。
这一刻,她心头竟升出几分莫名的欣慰,暗道:自己当初,真真是慧眼识珠。如此年纪,如此手艺,只要不出差错,往后必是要名声在外、名利双收的。
其实柳掌柜这么急着找元香还有另外一原因。
她把手中的物件放下,抬头看着她,意有所指地问:“元香姑娘,不知这几日可有其他人来找你?”
柳掌柜瞥了她一眼,人也跟着靠近了些,语气里带着点探问:“这几日,可有人来找你?”
元香一怔,随口接了句:“哦?是什么人……应该来找我么?”
这阵子她因盖屋子的事忙得脚不沾地,来来往往的确有不少人找,顺带她也找了不少人了,也真说不上哪一个是柳掌柜特意指的。
她眼中带着点困惑,那是因为真的挺困惑。
柳掌柜见状,也不再绕弯子,语气一转,带出几分严肃:
“我跟你明说了吧,若后头有人来找你谈陶器的买卖,不论说得多好听,一律莫应,你只当没听见,通通拒之门外便是。”
说罢,她又特意补了一句:“咱们俩可是签了独家合作的契约的。”
上次县令夫人在她这儿下了单子的消息没多时就被对面知道了,那赵胖子还跑到自己面前旁敲侧击过几回,来问夫人到底在自己这儿买了什么回去?这货源又是哪进的?
她自然没说,这人问东问西的不就是为了来撬她边角?
虽然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,但她就是不告诉他,就是想看他吃瘪的样子,她心里就舒坦。
这么多年,终于出了口恶气。
不过柳掌柜也知道,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她这边的动静还有元香的存在过不了多久肯定要被对面知晓的。
她现在也是为了提醒元香,防患于未然。
虽不知柳掌柜不知为何突然这么说,但元香还是道:“柳掌柜放心好了,既然已订了契,元香自然不会违约。”
街对面,瑞瓷堂二楼。
赵掌柜站在窗边,望着对面宝瓷斋门前人来人往的景象,神色阴沉。
“确定是她?就她一个小姑娘?”他低声问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。
手下立刻应声:“没错,掌柜的,我买通了宝瓷斋的下人说就是她,这姑娘半个月总共去了三次宝瓷斋,而且这回她来我亲眼见对面店里的小二看到她笑得眼都不见了,立马就将人迎了进去,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。”
赵掌柜手里捧着杯茶,撇了撇上面的浮沫,问道:“查过她的来历没有?”
“宝瓷斋里打杂的那人听他们掌柜的说这姑娘家里世代都是陶师,现在手艺传到她手里”
“世代都是陶师?平州城还有这号人物?我怎么不知道?”
“也许是其他地方来的”手下试探着猜测。
赵掌柜点点头,也是有这个可能。
“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?”赵掌柜语气微沉。
手下犹豫了一下,才小声道:“她前阵子,好像带着个男人还有孩子来过我们店里,当时店里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,对面的柳掌柜还来了”
被这么一提醒,赵掌柜猛地想起来,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儿。
当时他正好在二楼招待贵客,听见楼下一阵吵嚷才匆匆下楼,结果一来就看到自家店里的人被人动了手,出手的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。
他自然火冒三丈,正要发作,那柳如意却忽然赶来,提醒他楼上还有贵客等着,他这才强压了火气,勉强将这事儿草草了结。
是以他对这姑娘的印象却是不深,只记得那个在自己地盘还格外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。
“啪”的一声,赵掌柜将茶碗搁置于桌案上,背负双手,在窗前踱了两步,心中升起几分不快。
若按时间推算,那姑娘的确是先来了他这儿,会儿是不是想跟他谈点什么合作,但是莫名起了冲突才作罢?结果转头就让柳如意那女人给截了去?
哼,他就知道这死女人没安好心,不然怎会那般巧,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他店里,还好声好气地劝他?
分明是提前得了什么风声,专程来截人的!
赵掌柜冷哼一声,如今县令夫人偏偏挑中了柳如意家的货,对面那女人现在是整个人都抖起来了,他旁敲侧击过几次都没打听出来这货源是哪来的。
不过,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,他就不信